【凛真】夜

有感而发,随便写写



火烧起来了,很热。

索尼娅在梦里挣扎着,乌萨斯学生们组建的自治团只剩五个人了,此刻夜深了,她们都睡着,安娜离她最近,听到她从梦中发出的痛苦呻吟立刻就醒了,昏睡着的人发出一些难以辨别无法理解的呓语,今夜的月光很亮,从碎了一角的窗棂挤进来,洒在地上,洒在女孩的脸上,她的眼珠在眼皮下杂乱无章地转动着,安娜想,这是第五次了,她的反应一天比一天激烈了。

她伸出手,握住索尼娅攥紧的拳头,试图把自己刚刚捂出来的热度传过去一些,好让那些痛苦的梦魇没那么难捱。

索尼娅醒了,第一反应是挥拳,安娜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把她的手摁住,她低沉而急促地轻喊着:“是我!索尼娅!”

对方立刻缓了过来,她睁大眼看着真理,目光一点点从混沌恢复成清明。

自治团另外三个人此时窝在一起,并没有被她们两个人发出的小小动静惊扰,依旧还沉沉地浸在大脑机械运动中,她们白天逃亡了三十里地,此刻都累坏了。

月亮挂在中天,随风游荡的乌云遮盖了它,她们的藏身处是间为数不多较为完好的建筑,风呜咽着从碎了一角的玻璃窗中掠进来,感到寒意,那三个女孩凑得更紧了。

她们不敢点火,夜里的火诚然能带来温暖,却也同样会引来危险,第一天就是如此,她们躲到了乡下的一间仓库里,夜里实在是太冷了,就点了火,谁能想到会有人在夜里寻着火光闯进来抢劫呢。安娜没有来得及做出防备,站起来把其他人喊醒以后就被人绕后敲晕了,索尼娅在那个晚上杀了七个人,叫那个没被杀的敲晕了安娜的人把他同伴的尸体搬出去以后,她又冲过去,以同样的姿势一斧头砍断了他的脖子。

她杀人了。杀了很多人。这是自保手段,这是为了活命公平斗争。她在心里这么劝自己,但是罪恶感,后悔,让她低下头,让她不敢看安娜蓝绿色的眼睛。

她想,不应该是这样。我答应过她,她信任我,我却还是仗着自己的力量欺凌,甚至杀害那些力量没有我强的人。

“索尼娅。”安娜又小声叫了她一声,手握得更紧了:“别太自责。”

她们的领导者此刻有些憔悴,眼窝青黑,面色苍白,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。大脑神经紧绷着发出呻吟。

她就那么颓然地坐着,安娜看着她,索尼娅却不肯同她对视。

“出去陪我吹吹风吧,好吗?”

她这么请求着,坐在地上的人点了点头,拿上了自己当被子盖的厚外套。

她们轻轻把门打开一条缝,尽可能快地挤出去,然后又轻手轻脚关上门,不让热气泄出去。

“来聊聊吧,凛冬。”

安娜突然换了称呼,像一句口令,让她不自觉地挺直了背,下意识做出一个保护者的姿势。

“在此之前,我要问你,我是谁?”

凛冬有些茫然,一时之间有些看不懂这位幼时的邻居,但是她问了问题,她就应该回答。

“安娜?……真理?”她犹疑着回答了两个称呼,真理还牵着她的手,她们彼此的手上都是伤痕,新生的薄茧,还有冻疮。

她磨蹭着索尼娅的手,指腹蹭过她手心的茧子,抚过伤口新生的皮肤。

“安娜,怎么了?”索尼娅有些奇怪她的表现,但是并没有说什么,只是攥了攥她的手。

“索尼娅。请抱紧我。”安娜似乎是在命令,又似乎是在请求,索尼娅只得一头雾水地照做,她们怀里满满当当都是彼此,胸膛贴着胸膛,索尼娅无端地觉得这个姿势无比熟悉,也许在被她忘了的童年生活里,她们也曾经这样紧紧拥抱在一起。安娜抬起手,慢慢揉着她的后脑勺,这种轻柔却坚定的力量让索尼娅脑子里尖啸的声音平息了不少,她的指尖一寸寸往上,最后触到了她的熊耳。

乌萨斯人只把自己的兽化特征接触权交给亲密的人,索尼娅被碰到的时候僵硬了一下,想到碰她的人是安娜,就放松了下来。

安娜的手总是翻弄书页的,应该要白白净净,纤尘不染,不该沾上血污,不该拥有伤口,索尼娅在最初看到那双手的时候就这么想,而此时显然是事与愿违,她们都要搏斗,要杀人,要谋求生路。

“……我做了坏事。很多坏事。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。”她犹豫了一下,开口。

乌萨斯的夜晚无比的寒冷,她们裹着彼此的厚外套,紧紧拥抱在一个布料棉花搭建的蚕茧里,安娜叹了口气“这不是你的错,索尼娅。”

“你信任我。但我辜负了你的信任,我说了我绝不会仰仗自己的力量欺压别人,可你看,我现在……”剖白心事很难,对着别人讲自己的感受让她有一种赤身露体的羞耻感,但是如果是安娜,是安娜的话就没事了。

“我也同样杀了人。我们都是向往和平的,索尼娅,可我们没有地方可去了,我们没有保护屏障了,乌萨斯当局根本不在乎这个地区的暴乱,人们都在求活或等死,只要下场雪,只要等冬日来临下场大雪,那些尸骸,血污,就会被遮掩。犯罪证据会被融化的雪水冲得一干二净。”

索尼娅看着她,女孩眼中的严肃让她的话更有说服力,但也同时让她们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不少。安娜捧住她的脸,让她眼里那点茫然和慌乱无处遁形。

“我也杀了人,索尼娅……我们都是杀人犯……可承诺给我们自由给我们保护的人在哪里?我们被抛弃了,世界被抛弃了,秩序被抛弃了,我们只能战斗,用血和杀戮开出一条逃路。索尼娅,你和我一样,我们都不想看到这种场面。但是我们又能怎么样?黑夜还是准时到来。”

安娜说的都是她想过的,这些话像开导,又像重复。索尼娅只能抱紧她。

“我也杀了人,我还背叛了跟随我的人,我只是个叛逃的将领,你却还是敢信任我敢接纳我。索尼娅,我们早就无路可走了,我们现在的厮杀,搏斗,无非就是给自己延长苟活的时间。这不是我们该干的事,乌萨斯炮火重重,战争和恐慌的火焰已经不满足于我们藏身的学校了,那场火不是你引起的,火不代表灾难,索尼娅,你没有制造灾难,也没有引发恐慌,你只是被利用了,亲爱的,他们只是在利用你。真正该被良心审判的是那群整合运动的人,是那些趁乱抢劫杀人的人。坏人哪里都有,我们只是苟求活命而已。”

索尼娅又想起了火。很热,很热的火。

安娜的手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,已经凉了,她翻过手背贴在索尼娅的脖颈上,这让她冷静了些。

“索尼娅。别再沉湎于过去了,乌萨斯已经千疮百孔,我们要走出去,走出这个困局,明天向南走吧,世界一片荒芜,文明也荡然无存,我们该用我们的双手双脚开出一条路。索尼娅,凛冬,冬将军,我们要走出乌萨斯,我们要保留乌萨斯过去的火种。”

“……安娜。你变了。”

索尼娅安静听着,恢复了一片清明的眼里消散了那些迷惘,只剩下坚定,刀劈斧砍一般的坚定。

“凛冬,我是谁?”

女孩冲她抿起一个微小却可贵的鼓励的笑容,凛冬看着她清澈的眼,也笑了起来。

“你是真理。我的真理。”


云层散开,月光刺破了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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